本报首席记者 高渊
2020年是钱锺书诞辰110周年,在当代中华学术思想史上,欠了钱锺书一个“伟大学者暨思想家”的庄严追认
受访者档案
夏中义:1949年生,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中国文艺理论学会副会长。曾任华东师范大学教授、上海大学兼职教授,研读钱锺书著作35年。
无人不谈钱锺书。但,鲜有人读懂钱锺书。
2020年是钱锺书诞辰110周年。在世人面前,钱锺书是中国学术界的泰山北斗,关于他的传说很多。或者是他一排排书架地横扫清华图书馆,或者是书店里找不到一本他没读过的书,又或者是外国记者说来中国有两个目的,一是目睹万里长城,二是亲见钱锺书。
少为人知的是,钱锺书平生不藏书。他的居所中只有一个书柜,除了几部外文工具书外,大多是他父亲钱基博留下的珍贵典籍文献。但他确实无书不读,从经史子集到稗官野史、小说笔记、佛藏道书等无不采择。他读书速度之快、要点掌握之准,确实非常罕见。有一次他对助手说,最近花了两个星期,把十三经全部温了一遍,又发现好多好东西,接着就滔滔不绝讲他的新发现。
很多人都认为,“钱锺书热”的起点是20世纪70年代末,因为110万字的《管锥编》在1979年8月问世,到了1980年10月,小说《围城》在时隔33年后重新出版,可谓“双石激起千层浪”。
其实在20世纪40年代,就曾有过一次“钱锺书热”。1946年,他的小说《围城》在上海的《文艺复兴》杂志上连载,第二年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出版,一时洛阳纸贵。1948年,学术专著《谈艺录》也在上海出版,这更让钱锺书名声大噪。
那时候,杨绛在上海很有名,她不仅教书还写剧本,有三出戏已经公演。以前别人介绍钱锺书时,都会说这位是杨绛的先生。而《围城》和《谈艺录》面世后,他们夫妇的社会地位就倒过来了,大家都会介绍杨绛是钱锺书的太太。
两次“钱锺书热”之间,他沉寂了将近30年。但20世纪70年代末之后,钱锺书声名日隆,无论是1998年他本人去世,还是2016年夫人杨绛去世,热潮似乎并未受到多大影响,全社会都津津乐道于他的趣闻轶事,众手将他推上“神坛”。
但在神化钱锺书的同时,对他的质疑之声也时有出现。比如,有人撰文说在干校期间,他曾问钱锺书“皮里阳秋”的出处,钱沉默不语。其实,读过点古书的人都知道,“皮里阳秋”典出《世说新语》,指内心有裁断。钱锺书对《世说新语》十分熟悉,《管锥编》中的引用多达101处,他对此怎么可能不知?
还有人说,钱锺书不知“杜鹃夜半犹啼血,不信东风唤不回”的作者是谁。其实宋朝王令的这首诗,在《千家诗》中就有收录。对这两个提问的不答,钱锺书显然是“佯作不知”,因为向他提了不该问他的小问题。
近年来,还出现了一些出自知名学者的质疑声。比如,李泽厚说钱锺书“读了那么多的书,却只得了许多零碎成果”,余英时说《管锥编》宛如散钱失串。
这又引出另一桩公案,就是对钱锺书历史地位的评价。当下而言,称钱锺书是大学者和文学家,社会上当无异议。但若说到钱锺书是不是思想家,则会引发很多争议。因为在其毕生学术集大成的《管锥编》中,他把自己的思想写得极为隐晦,而且宛若秋野上的落叶,随意抛洒一地。
钱锺书是被神化了,还是被低估了?或者,他是不是一面被神化,一面又被低估呢?这需要他的潜心研究者作解读剖析,多少有点像当年李政道和杨振宁能否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,关键要看吴健雄如何实验证明“宇称不守恒定律”。
第一章:蓝田师院
高渊:《围城》中的三闾大学的原型,一般认为是钱锺书教过书的国立蓝田师范学院,而《谈艺录》的前半部分是在蓝田师院完成的。是否可以说,第一次“钱锺书热”的源头是蓝田师院?
夏中义:这要从1938年秋天说起。当时,钱锺书拿到了英国牛津大学的学士学位,他们夫妇乘坐邮轮回国。西南联大校长梅贻琦得知这个消息,再加上冯友兰的推荐,就聘请钱锺书担任西南联大外文系教授,当年他只有28岁。
但钱锺书在西南联大过得并不开心,他把自己在昆明的住宅称为“冷屋”,因为他在外文系受到了冷遇。这方面的传言很多,一种说法是钱锺书确实看不起外文系的那些教授,他说“西南联大外文系根本不行,叶公超太懒,吴宓太笨,陈福田太俗。”
这样一来,把外文系三大教授都得罪了。第二年,钱锺书没有获得续聘,只能去他父亲钱基博执教的国立蓝田师范学院,担任外文系教授兼系主任。
高渊:1939年,钱锺书到了蓝田师院后,什么原因促使他开始动笔写《谈艺录》?
夏中义:这里要提到一个人,他叫冒效鲁,笔名叔子,是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辟疆的后人,比钱锺书大一岁。他们在回国的轮船上相识,冒效鲁是民国才俊,而且自视甚高,被人称为当年十大狂人之一。他一开始并不把钱锺书放在眼里,两人在甲板上斗起旧体诗,这一斗之下让他心悦诚服,后来他把自己和钱锺书比作云龙相从,钱锺书是人中之龙,是一代豪贤,而他自己是云,是烘托龙的。
1939年,钱锺书从上海动身去蓝田前,冒效鲁去看望他,说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话。大意是你对中国的诗歌艺术有着高深见解,平常随便说说就很了不起,不把这些金玉良言写出来太可惜了。这句话打动了钱锺书,他后来说,自己听了叔子这番话,手开始痒了起来。
其实,钱锺书在蓝田师院写《谈艺录》,也想通过这本书,证明自己确实是一代豪贤。也就是说,29岁的钱锺书认为,我不写别人或许也会写,但写不了我那么好。
高渊:他在蓝田师院的日子过得怎样?
夏中义:钱锺书是只身前往蓝田师院的,因为女儿钱瑗只有两岁,他自然舍不得女儿跟着他去湘西偏僻之地,就让杨绛留在上海边教书边带女儿。而杨绛不在身边的日子,让钱锺书感觉非常辛苦。因为杨绛的本事太大了,不仅知书达理,而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,平日里给他煲汤,陪他喝酒聊天。
在这种情况下,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写《谈艺录》。但到了1941年上半年,他得病了,于是带着写了半本的《谈艺录》,辞别蓝田回到上海。
高渊:钱锺书在上海写完《谈艺录》后,为什么过了好几年才发表?
夏中义:他们一家三口住在淮海中路上的一个亭子间,1942年完成了《谈艺录》。但写完就搁着了,因为那时是中国抗战最艰难的时期,所以直到1948年才发表。
在我看来,1908年王国维的《人间词话》出版后,如果说在20世纪上半叶,还有一部中国诗学理论专著可与之媲美,那就是钱锺书的《谈艺录》。
高渊:《谈艺录》之后,钱锺书突然转向叙事文学写作,这又是什么原因?
夏中义:原因可能多种多样,其中一个应该是,钱锺书在上海没有固定工作,身体又不好,《谈艺录》也写完了。他是一个很会调节自己心态的人,而且在杨绛的身边就特别有灵气。
所以,他在1943年开始写《围城》,我想首先是为了让夫人开心,他每天写好的东西都要给杨绛看,杨绛看到他写得这么调皮,经常开心地哈哈大笑。
第二章:古彩戏法
高渊:1950年起,钱锺书被借调去从事《毛泽东选集》的英文翻译工作,4年后工作告一段落,他没有继续从事外文教学与研究,而是去了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(今中国社会科学院)文学研究所的古代组,这是为什么?
夏中义:钱锺书兼通中文和英文,这是大家公认的。他28岁就当了西南联大外文系教授,应该说英文是他的更强项,其实他想去文学所的外文组,但他进不去。
原因很简单,他的业务能力太强,如果他是谦谦君子,别人或许还能接受。偏偏他老是瞧不起别人,言辞非常锋利,只能去古代组。于是在1955年,他开始写《宋诗选注》,1958年出版后可谓惊艳海内外。
高渊:但胡适看到后,曾说对这本书的选目很不满意。
夏中义:当时有一个游戏规则,具体选哪些诗不是作者说了算,而是要集体讨论通过。很多年后,钱锺书曾在人民日报上撰文透露,这本书选了很多自己认为不必选的诗,而他认为可选的诗往往不能选进去。
但《宋诗选注》之所以成功,关键不在于选诗选得好,而是好在点评。钱锺书在不得不选的那部分诗之外,还是尽可能选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诗。对那些自己喜欢的诗的点评,非常有才华。
高渊:他所谓“不得不选的诗”,就是那些符合苏联的反映论,形象再现宋朝当时社会状况的诗?
夏中义:钱锺书并不赞同反映论,或者说不甘独尊反映论,他就玩起了“微判断”。他在书中不直接说是或不是,而是写得乍看模棱两可、扑朔迷离,实质是凝神慎思、精心铺设,符合逻辑地一步步辞别反映论,竟无甚破绽得像金蝉脱壳,当年谁也没看出来。
他对反映论的“且辞且退”,大致分了四个台阶拾级而下。第一个台阶,他说宋诗里面确实有很多诗反映民间疾苦,在当年朝廷的公文里都可以找到印证,完全可以用反映论来解释;第二个台阶,他说一首好诗之所以迷人,和有没有一个对应的事实没有直接关系,因为很多诗都是天马行空的;第三步,他说范成大有一首诗《州桥》,写沦陷区的老百姓梦想朝廷军队来收复失土,拥到一座桥上来迎接王师,从表面上好像是反映论,但是从宋代建筑史的角度来讲,这座桥是不存在的,而是诗人想象出来的;最后一步,他说如果反映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,为什么后世哄传的梁山聚义这么大的事,宋朝却没有一首诗提到呢?
高渊:这四个台阶,钱锺书在《宋诗选注》里写得非常隐晦吧?
夏中义:在1958年首版的书中,钱锺书写了一篇一万八千字的序,他在文中提出,要把宋代诗歌的历史,从一个特殊的角度进行系统的梳理,进而剖析宋诗是怎么从唐诗母腹里分娩出来,在唐诗丰神情韵的基础上,如何确立宋诗思理筋骨的艺术特色。
他研究宋代的诗人,像苏轼、杨万里、黄庭坚等,看他们是如何在技巧上不同于唐诗。这并不是反映论,而是审美形式本位论,是在宋诗艺术的内部,去探究其如何走出了一条和唐诗艺术不一样的道路,而反映论对此无法解释。
我当年读到这里忍俊不禁,因为钱锺书的这篇序中出现了9个“反映”,但他就像在变古彩戏法,穿了一件大红袍,袍子上都写着“反映论”,但是变出来的却不是。他真正拿出来的,是和《谈艺录》相一致的“形式论”,他把形式看作衡量艺术的关键。
高渊:他这么“变戏法”,别人还真就没看出来?
夏中义:《宋诗选注》出版后,钱锺书有段时间是心怀忐忑的,因为他没有用当时最时髦的反映论来解读。过了一段时间,这本书果然受到了群众批判,但越批钱锺书心里越高兴,因为他发现所有的批评都没有批到点上,没有人发现他隐藏的意思。
1959年,他给杨绛写的一首诗中有这样两句:“暗香疏影无穷意,桃李漫山总不知。”意义是说,我有我的暗香疏影,他们漫山桃李却根本看不出来。
第三章:天书奇谈
高渊:其实,对研究古典文学的人来说,《宋诗选注》还不算难读,只是难解其字面背后的深意。而1979年出版的皇皇巨著《管锥编》,简直像天书了。在这部书中,钱锺书是否把“古彩戏法”变到了极致?
夏中义:其实在1978年,北京的学术圈子里就在流传,说钱锺书即将出版一部震动世间的学术著作,已经引来很多关注。等到第二年《管锥编》出版后,大家发现这110多万字的四本书,全部用文言文写作,而且是繁体字竖排,真是读也读不懂。
当时,史学家余英时到访北京,曾跟钱锺书长谈。他后来写回忆文章说,他问钱锺书为何用文言文写《管锥编》,钱跟他说了句至今都听不大懂的话,说是要“减少流毒的传播”。很明显,钱锺书用文言文写作,目的是加大阅读难度。
高渊:他在书中还夹杂了不少英文和德文,也是同样的目的吗?
夏中义:也有人说,钱锺书用外文是卖弄学问,我认为并非如此。我们要知道,钱锺书是学贯中西的大学者,他在写《管锥编》时,写到某个地方,可能马上联想到国外的相关论述,就放到了字里行间。这就像相声里的“逗哏”和“捧哏”,《管锥编》中的外文起的是“捧哏”作用,在旁边附和一下:“对的对的,是的是的。”
高渊:钱锺书还曾跟人说,“我们的头发,一根也不要被魔鬼抓住。”他把《管锥编》写得如此晦涩,究竟在担心什么?
夏中义:这里面有着很重要的社会背景。钱锺书写《管锥编》,主要是在1972年到1975年,平均每天写1000字。当时还处于“文革”期间,他头上的“反动学术权威”的帽子还没摘掉,红卫兵随时随地可以破门而入,查看他在写什么东西。所以,他的东西要经得起人家看,就要写得让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懂。
而他持续不断地写《管锥编》,这里面还有另一个背景。1972年春,下放河南“五七干校”两年多后,钱锺书夫妇回到了北京,一开门才发现家里已经住进了一对青年夫妇。当时整个社会因为忙于运动没有新建房子,就让一些新婚夫妇住进其他有房者的家里。两家人挤在一个屋檐下,什么隐私都没有,难免出现矛盾。他们只能搬到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的办公楼,找了一间堆杂物的小房间,陈设极为简陋。
那段“逃难”期间,钱锺书还大病一场,在他人生最痛苦的阶段,如果不写点东西,他很可能要发精神病。这时候读古书是最好的,因为古书越读心里越静。某种程度上说,他是逼自己写《管锥编》,这是一个心灵自我拯救的过程。
高渊:世人都说《管锥编》了不起,但极少有人说得清究竟了不起在哪里?在此,能否提供你的心得?
夏中义:《管锥编》出版后,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,就陆续出版了一些从纯学术角度切入研究的专业论著,但这么多年来,真正从思想上做出解读的研究成果几乎没有。我是从1985年开始读钱锺书著作的,直到四年前才敢动笔写钱锺书,至今也不敢说真正读懂了钱锺书。
《管锥编》是钱锺书最伟大的作品,在我看来,他在书中提出了两个大判断,或者说两个大系统。其一是对中国古典诗学进行了现代阐释和转换,在这方面,钱锺书是古今第一人。他做中国诗学研究,所有材料都来自中国古典的诗歌创作和诗话、诗论、诗学,独立完成了文学为何是文学、诗为何是诗的全新国粹版理论系统。虽然不用一点国外的理论,但同时具有人类共通的情怀。当然,这还需要我们后学去进一步转换,要把它弄得大家读得懂,这也是我晚年最值得做的工作。
高渊:《管锥编》的第二个大系统,是否已经超越了文艺理论层面?
夏中义:《管锥编》的另一大贡献是,建立了一套知识者在特殊语境下,如何安全又有尊严地言说的伦理学系统。
这部著作写于“文革”特殊时期,当时的知识者只有两种活法。一种是像陈寅恪那样刚直壮烈,但这是肯定过不了“文革”这一关的;另一种是投靠“四人帮”,这是一种卑鄙的活法。在很多学者看来,前一种活法好是好,但付出的代价太大,后一种活法太掉价,不仅当时,以后也会被人不齿。
而此时,钱锺书就在《管锥编》中提出了第三种活法。他不像陈寅恪那样崇高,因为崇高太悲壮了。如果说陈寅恪是清白,钱锺书就是清高,既有尊严,又不无安全。这套钱锺书构建的伦理学,就是隐藏在《管锥编》中的“暗思想”,就像宇宙中的“暗物质”,我们抓不住它,但不能否认它。
第四章:散钱失串
高渊:近年来,还出现了一些比较重量级的质疑者。比如李泽厚先生多次表达“钱锺书可惜了”,说他“读了那么多的书,却只得了许多零碎成果”。对此说,你怎么看?
夏中义:李泽厚并不否认钱锺书博学,但他觉得钱锺书是仅仅博学而已。他认为钱锺书买椟还珠,没有擦出一些灿烂的明珠来,实际上就是觉得钱锺书没有思想系统。
但我要说的是,李泽厚成名很早,不可能花大力气去读钱锺书。他在20世纪80年代就说过,我不愿意写50年前可以写的书,也不愿意写50年后可以写的书,我只写当今时代需要我写的书。而钱锺书的著作,如果不发誓板凳甘坐十年冷,怎么可能读出他文字背后蕴藏的深刻思想?
高渊:与李泽厚一直说“钱锺书可惜了”不同,余英时先生经历了一个转变过程,他从一开始的由衷钦佩,到后来也觉得钱锺书在思想层面贡献不大。
夏中义:说到海外学界对《管锥编》的熟识度,恐怕谁也比不上余英时。在1978年,他就跟钱锺书相见恨晚,钱先生也多次将《管锥编》等著作亲笔题签后,邮寄到大洋彼岸,余英时报之以七绝《读〈管锥编〉》回赠。用他的话说,“《管锥编》虽若出言玄远,但感慨世变之语,触目皆是”,不可谓不深挚。
1998年,钱锺书离世后,余英时应邀执笔追思,他说自己是文学门外汉,不配说任何赞美的话。他认为,钱锺书是20世纪中国所涌现的一个古典文化的高峰,是古籍读得最多、最丰富的人,令人高山仰止。但到了2007年,作为史学家的余英时,却客串到文学和当代思想领域来评议钱锺书,聚焦的是“小结裹”和“大判断”这对关键词。
高渊:他认为钱锺书只有“小结裹”,缺少“大判断”吗?
夏中义:“小结裹”和“大判断”是钱锺书在《宋诗选注》中用过的一对术语,典出古籍《瀛奎律髓》中“诗家有大判断,有小结裹”。在钱锺书看来,“小结裹”与“大判断”不是完全对立的,可以“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”。
而余英时评议钱锺书,主要有两大要点。首先是数落《管锥编》多“注重小的结裹,较少注重大判断,大判断他不是很在意的”。余先生说钱锺书像“晚清遗老”那样,一味注重训诂及典故出处,《管锥编》“就是专门在小的地方,精到的地方,要跟人家较胜负,要超过人家,他是非常好强的人,总要知人所不知”。他说钱锺书“偶尔也有一些大判断”,但这样的东西不多,宛如散钱失串,虽然每枚散钱有其面值,但总体价值不大。
然后,他力图解析《管锥编》为何鲜见“大判断”。他假设了三条缘由,一是追溯到钱锺书的治学源头,说他“20岁左右就已经迷上遗老那一套训诂”,其结果是一叶障目;二是这个考证学派渊源,让钱锺书成了以赛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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